按照趣店的說法，考慮到業務增長的強勁勢頭，2019年6月，決定將全年凈利潤目標上調為45億元人民幣。不過，在此后的2019年第三季度報里，趣店卻將預期下調至40億元，且未透露任何原因。直到今年1月，趣店直接撤銷了2019財年的年度凈利潤目標。
凈利潤目標一增兩降再取消，引發多方對趣店2019年業績情況的關注與猜測。
謎底在近日揭曉。北京時間2020年3月18日，趣店發布2019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財報，全年總收入88.40億元人民幣，較2018年增長14.9%;調整后凈利潤33.52億元人民幣，較2018年增長31.5%。
雖然凈利潤離最初設定的35億元仍有距離，但在經濟下行壓力加大、中美貿易摩擦、行業監管趨嚴等多重因素影響下，這樣的盈利水平依然將部分A股上市銀行甩在身后。
但形勢依舊不容樂觀，趣店總收入與凈利潤兩項數據對應到該年第四季度時，卻呈現斷崖式下跌。財報顯示，趣店在2019年第四季度錄得總收入19.32億元人民幣，環比下降25.4%;按照非美國通用會計準則(Non-GAAP)，調整后凈利潤1.57億元人民幣，環比下降85.2%。
透過趣店的業績目標波動，市場將更多的關注點集中在，當初扎堆赴美上市的互金公司們，面對監管不確定性、股價大面積破發等形勢，未來還有多大的生存空間?新的轉型故事能否打動更多的美股投資者?
Q4業績下滑 高管地震
雖然趣店在2019年實現了總收入與凈利潤的雙增長，但這兩項數據對應到該年第四季度時，卻呈現斷崖式下跌。財報顯示，趣店在2019年第四季度錄得總收入19.32億元人民幣，環比下降25.4%;按照非美國通用會計準則(Non-GAAP)，調整后凈利潤1.57億元人民幣，環比下降85.2%。
《財經》記者注意到，雖然2018年螞蟻金服與趣店“分手”，但前期通過螞蟻金服留存下來的優質流量在趣店后續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同年，趣店正式推出開放平臺，主要開展針對持牌金融機構的交易分發、金融科技平臺的流量分發業務。此后，開放平臺業務一路高歌猛進，逐步撐起趣店業績。
對于2019年第四季度業績驟降，趣店將原因歸結為，受行業下行影響，開放平臺合作伙伴采取了更加嚴格的信貸標準，開放平臺業務呈收縮趨勢。財報顯示，2019年第四季度，開放平臺撮合交易金額80.2億元人民幣，環比下降19.7%;實現收入6.49億元人民幣，環比下降34.6%。
而在第四季度業績驟降之外，趣店業務風險變化、高管變動亦引起多方關注。
財報顯示，截至2019年12月，趣店Vintage M1+拖欠率達到5.6%。而其D1拖欠率數據已從2019年三季度末約10%升至四季度末約13%，到2020年2月，這一數據已上升至20%。對此，趣店方面將原因解釋為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及其對宏觀經濟負面影響等。
與此同時，趣店宣布，楊家康由于個人原因申請辭去趣店集團CFO一職。“上市公司必須得有CFO職位，現在沒有明確新的上任者，此舉是否意味著趣店將開啟私有化之路?”有美股上市互金公司內部人員發出如上疑問。
此前，《財經》記者從接近地方監管的知情人士、部分互金公司高管處了解到，趣店有意通過私有化實現退市。對此，截至發稿前，趣店方面暫無回復。
緊隨趣店財報發布，3月19日，信也科技(原拍拍貸，NYSE:FINV)發布2019年第四季度及全年未經審計的財務報告。財報披露了相關高管調整事宜：創始人顧少豐擔任董事長，章峰擔任公司唯一首席執行官，張俊則辭去公司聯席首席執行官和董事長職務。張俊表示，“我在創業的同時，也一直在尋找和培養合適的管理者，今天的相關任命是早有計劃的。”
另據財報，信也科技2019年全年總營收達59.628億元，凈利潤為23.745億元。其中，第四季度經營收入、凈利潤分別為12.328億元、4.125億元，環比出現下滑。
業內人士直言，趣店、信也科技均在2019年第四季度出現不同程度的業績下滑，一方面是由于市場大環境不好，另一方面在于監管逐步提高金融科技機構與持牌金融機構合作門檻，導致相關業務收縮。
大面積破發成常態背后：各有煩憂
《財經》記者注意到，自財報發布后，趣店股價出現下跌，美東時間3月19日，趣店開盤跌10.37%，報1.21美元，創上市以來新低。但此后其股價出現反彈，報收1.39美元。信也科技股價上漲11.54%，報收1.45美元。
而從總體股價來看，互金中概股表現不盡如人意，不僅持續大面積破發，還有部分公司股價跌至1美元以下，或面臨退市風險。
“完全在意料之中。”某互金上市公司高管接受《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一方面，受國內監管不確定性等因素影響，互金中概股股價長期徘徊在低位，大面積跌破發行價已是常態;另外一方面，受全球經濟金融環境影響，美股近期出現暴跌，互金中概股不可避免受到影響。
美國時間3月18日開盤，美國股市、債市、大宗商品市場齊下跌。盤中標普500指數下跌超過7%，再次觸發熔斷機制，美股歷史上第五次熔斷上演。而從3月9日至今，美股股指、股指期貨、國債期貨連續觸發熔斷，九個交易日就上演了四次熔斷。
具體來看，截至美東時間3月19日，股價跌至1美元以下的互金公司包括：信而富(NYSE:XRF)、和信貸(NASDAQ:HX)、小贏科技(NASDAQ：XYF)。其中，股價最低的是信而富與和信貸，分別為0.69美元、0.30美元。
“股價連續30日低于1美元以下的公司，面臨一定的退市風險。”某美股券商研究人士告訴《財經》記者，若在收到交易所提醒后未進行有效說明，并觸發相應的條件，那很可能會被強制退市。
信而富、和信貸公司股價跌至如此并非沒有原因，這兩家以網貸業務起家的平臺，目前均已陷入兌付危機。盡管此后都相繼宣布進行業務轉型，但未見起色。
更有甚者如點牛金融(NASDAQ：DNJR)，2019年因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被立案，目前股票處于停牌狀態。與此同時，微貸網(NYSE:WEI)不久前發布消息稱，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出現資金兌付難題。受此影響，其股價亦出現大跌。
其他涉及C端業務的互金公司雖未爆出存在上述資金兌付問題，但近年來也有自己的“煩惱”。如嘉銀金科(NASDAQ：JFIN)、玖富(NASDAQ：JFU)等，多次被借款端用戶投訴存在高利貸、暴力催收等問題;以簡普科技(NYSE:JT)作為上市主體的融360，曾被央視3·15曝光違規給“714高炮”貸款平臺提供導流服務;樂信(NASDAQ：LX)旗下分期樂平臺則被新華社點名違規開展“校園貸”業務……
而部分以B端業務為主的公司也遭遇挑戰。2019年下半年，金融科技公司品鈦(NASDAQ：PT)相繼發生一系列高管變動。該年9月，品鈦CEO兼董事會主席魏偉辭去董事會主席職務，由董駿擔任新董事長兼代理CEO。不到一個月時間，品鈦總裁周靜亦宣布辭職。另據《財經》記者了解，品鈦財富管理CEO鄭毓棟也于去年離職。
有知情人士向《財經》記者表示，“主要還是董駿和魏偉的理念不合，最終導致了團隊高管相繼離開。”但一位接近品鈦的人士強調，不存在理念不合，主要還是因為個人身體情況或職業選擇等原因，公司會根據大環境調整業務重點，但是戰略定位沒有變過。
眼下，品鈦還需要面對來自市場的質疑。此前，積木盒子發布公告稱，將清退網貸業務轉型網絡小貸。積木盒子與品鈦的連接點在于董駿，后者是積木盒子所屬積木拼圖集團創始人，因此市場擔心品鈦是否受到積木盒子清退的影響。
“兩家公司一直是獨立運營，之前確實存在資金端的合作，但去年該合作已大幅度縮減。與此同時，董駿在擔任品鈦代理CEO后，已同時辭去積木集團CEO職務及其他管理職務。”上述接近品鈦的人士表示。《財經》記者注意到，董駿目前是積木集團董事會主席。
還剩多少生存空間？
股價跌跌不休，部分互金公司只能采用回購股票的方式護盤。《財經》記者注意到，趣店就曾多次開展回購大規模的股票回購計劃，這亦被部分市場人士解讀為或與意圖通過私有化退市相關。
“控股股東通過把小股東股票買回來，擴大份額，實現公司的私有化，進而退市，再考慮回到港股或者A股市場，這是一些在外上市的中國公司近年來習慣性采取的手法。但這并不適用于所有公司，尤其是趣店。”某互聯網券商高管認為，趣店上市時擬融資超過9億美元，現在市值不到4億美元，投資者在其中的損失誰來承擔，美國有集體訴訟，若投資人認為利益受到損害，肯定會采取相應措施。
亦有互金公司選擇按照監管要求，積極開展轉型。去年11月，監管下發《關于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轉型為小額貸款公司試點的指導意見》(下稱“83號文”)，為P2P平臺發展提供第三條可行之路(另兩條為：清盤退出、堅持備案)，即網貸平臺若滿足相關條件，則可申請轉型為全國性網絡小貸公司或地方小貸公司。
據《財經》記者了解，目前部分互金上市公司正在申請轉型試點。不過，接近地方監管的知情人士透露，當前由于受疫情影響，轉型試點工作暫無實質性進展。
“從監管態度來看，未來與持牌金融機構合作，也要具備相關資質，持牌經營是監管的大方向。”某網貸平臺高管告訴《財經》記者，此前已將業務逐步轉型至金融科技輸出，目前也在申請相關牌照。
部分互金上市公司亦通過參股持牌金融機構，為未來發展找尋更多可能性。如樂信子公司入股江西裕民銀行，持股9.8%;信也科技目前持有福建海峽銀行4.99%股份;玖富數科旗下子公司戰略投資湖北消費金融公司等。
但無論是怎樣的路徑，所有在美上市互金公司依然面臨一個現實問題：如何在監管政策等尚未明確的情況下，得到美股投資者的認可?
“看不到發展前途。”一名美股機構投資者告訴《財經》記者，當前美股處于熊市，疊加中國監管趨嚴等因素，若在可見范圍內，平臺還在做與之前類似的業務，那基本沒有多少生存空間。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半年前，這名投資者曾認為互金公司赴美上市存在一定的利好面。
態度變化背后，實則是美股投資者對大部分互金中概股未來發展空間的質疑。一方面，受疫情影響，互金公司資產端承壓，逾期率驟升，若再遭遇經營不善，隨時倒下的可能性加大;另一方面，諸如金融科技輸出等業務的合規邊界目前尚未有明確的政策出臺，難以預估潛在的風險情況。
面對互金中概股股價持續跌破新低，有機構投資者直呼，“互金公司已無底可抄”。而更多的從業者則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2020年之后，還能剩下幾家互金公司?